「青春是挽不回的水,轉眼消逝在指間。用力的浪費,再用力的後悔。」──〈瘋狂世界〉五月天

 

源、

 

任何事情都可以追本溯源,一棵樹的歷史、一個等待他人的背影的原因、一夜星空璀璨的故事。生命裡,漫漫涓流的是那些細微枝節,不曾被注目。生活之中,平凡的日常在背負一切風霜,數年以後也會結成不凡的冰晶。簡媜的《水問》,也不知不覺答出人生裡無以名狀的憂喜。

 

十九歲的前端,以在大學生活度過一學期的心情,來讀簡媜在大學時期的情懷抒發。時光交疊,不同的人、不同的大學、卻有相同的心思。散文不散,經過一番編排以後在各個篇章裡找到最適合的位置,訴說一個女大學生的所有。

 

輕輕搓著紙頁,字句躍出油墨,於黑夜的舞台裡重新上演。世界就這樣包圍住空虛,填滿了水、填滿了青春。

 

陽光、

 

就像每個人都曾經歷的那樣,大學一開始都是如此新鮮。校園裡再普通的一棵樹也可以引發滿懷心得,一片落葉也想珍藏。那時我們都會想要緊抓住每一時分的新奇,去對每一件是抱有不成比例的熱忱。但這樣的我們,很快樂。

 

陽光穿透樹葉間隙,地上的光點飄搖,青春的時光,是陽光。有些熾熱、有些灼人,但讓人喜歡沉溺於這樣的忙碌。因為我們忙著享受一直以來被期盼的時刻,大學。自由與微風相映,太陽和自信,我們接受著清風吹拂。

 

夜、

 

黑夜來襲,一開始,繽紛絢爛的生活吸引著我們,每日都晚歸、晚睡也很開心。事情最終在一切從斑斕色彩變為斑駁,鏽蝕那顆曾經意氣風發的心。

 

曾經享受的繁忙最後成為令人窒息的項圈,牢牢套緊。有時候,即使是大太陽的天氣,也會納悶為何我沒有留一些空白給這樣的美好?到了陰雨冷風的時日,又在抱怨這個世界為何如此對你?事實上,地球一直這樣旋轉、天氣一直如此變幻,心情的美麗或哀愁,永遠只決定在心。

 

黑夜在悲傷時更顯漫長,沒有愜意的悠閒、也沒有夏夜晚風的涼爽。黑夜是一個讓人頭腦思緒更明確、也更疲累的時候。所以熬過這些夜,反而覺得自己像是完成某項不可能的任務。從一而終的自黑夜堅持到黎明降臨。

 

玫瑰色的秋天、

 

就和簡媜一樣,夏末秋初之際,我好像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世上有這麼多的美好。確定有大學念之後,心思愈發不在高中裡,而是飄搖到這廣闊的空間,我用短暫輕鬆的青春,決定用力地品嘗過去所有被我忽略的。

 

最相見恨晚的或許就是那開著粉紅色小花的樹。當我願意睜眼往窗外看時,突然發現走到哪裡,這棵樹都如影隨形的跟著。鮮明的粉紅色總是佔據我的視線,我開始好奇、開始好奇這花叫什麼名字?她是長年盛開的嗎?她是新品種嗎?不然我在過去懵懂無知的歲月裡,怎麼對這麼美的植物毫無印象。

 

走在清大校園裡,也能時常見到她。我覺得,她一點也不遜色於日本京都的楓葉。我甚至幻想,等我哪一天下定決心,我應該會買一塊綿延的地、種上一整排綿延的粉紅花樹,然後等她開花時,我就靜靜拉著一張椅子,在她們的對面坐著。在天氣正好、風清氣爽的初秋,什麼事也不做,就這樣認真地欣賞她們的絢爛。我開始將這一幅景象,作為我心目中「歲月靜好」的註釋。

 

我依然沒有去努力翻找她們真正的名字,縱使我是真的好奇什麼樣的字眼,可以為她的美代言。但我知道,自我認知到她的第一瞬間起,這輩子我都將愛上這棵溫柔的樹,這是可以糾纏一生的關係。所以我不主動查詢她的真名,因為這種事,不急。畢竟我是會愛她一輩子的。

 

秋天過後,亮麗的粉色已在枝頭上蕩然無存,樹梢已然枯竭。也差不多是這時,我的心理狀態隨著風城的寒風降至低點。我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種狀態,初來乍到大學的新鮮日子已過,又像是被打回現實一般,做著許多挫折的事。白天變得濕冷忙碌、夜晚變得漫長乏味,感覺時間都要在這樣的環境下,被拖慢了腳步似的。每一天,我都盼望著回家。

 

在這樣有些不健康的情況下過了大學第一個學期的最後一個月。終於來到第十八周,因為周五的課程都已在上周完成,所以只要周四中午完成一個團體報告,我就能提早返鄉了。那是在一月上旬,天氣應當冷酷的時候,但不知為何,週四那天的太陽異常的熾熱。穿著大衣的我整理行李,感覺到久違的汗滴自我背後的毛細孔竄出,凝結成一滴滴向我道聲「辛苦了」的淚珠,然後輕輕滑下。那觸感不太舒服,也許當我舉個手就會讓汗與衣服互相磨合,進而造成更濕黏的境況。

 

家人開的車子馳走在高速公路上,因為是中午時刻的緣故,加上今日的太陽真的毫不保留的陽光普照,刺眼的熱烈無法讓我闔眼休息。這是過去我一直習慣的,只要搭上長途的旅程,便喜歡將投靠在窗上閉眼。現在說來這個舉動還挺矛盾的,既是最接近窗外景象、卻也將自己的靈魂與外面世界的認識關閉。但以前的我,確實是如此一個矛盾的人。

 

只是那一天,我又再次看見開著粉紅花的樹。即便車子開得飛快,我也不會錯認。她一路相隨,在我終於回到我的舒適的那一天。於是我繼續睜著眼,就這樣開著外面的景色不斷更迭,彼時彼刻我的腦中什麼也沒有想,我就只是看、不停地看。

 

清大校園裡的美麗沒了,但其他地方仍有。突然間我又更愛這棵粉紅花樹了,我在心裡默默替她添上更浪漫的色彩,玫瑰色。她並不是玫瑰,卻比嬌貴的玫瑰更令我疼愛。過去我始終追逐著那朵唯一、最獨一無二的玫瑰,我以為我一定能成為「那種樣子」。但如今卻是這團團錦簇的粉紅花,溫柔的抱住快要跌落下去的我,而且她彷彿一直都在,感覺時間與空間都禁不住她的柔情似水。

 

我又太過矯情了。當然她早已存在,只是我從未發現而已。而最美的事物,並非讓你讚奇連連、不停吹噓擺弄端詳、也並不會讓你感到全然的開心,而是會讓你心中勾起一絲遺憾,竟然沒有早點認識她。這就是我,之於這棵粉紅花樹的感覺。

 

後來,我終於知道這棵粉紅花樹叫作台灣欒樹,不知是因為我真的認為這名字十分適合因而喜歡這稱號,還是因為喜歡樹,所以不管她叫作什麼,好像也不會影響我對她的喜愛。

 

我也才知道,原來玫瑰色的,並不是她的花,金黃色的才是。

 

青春,平靜流淌,直至酷暑、深秋、凜冬,奔流入誰也不見的時光寶盒之中存放。渲染一池的玫瑰色,水會繼續流、流到遙遠遙遠的以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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